原来是个小路痴

谜亚星刚向后退了半步，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擦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下一瞬，他的视线便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一双深潭似的眼睛——晏笙的眼睛

那目光笔直、锋利，像两枚被冰淬过的钉子，不偏不倚地钉在他脸上，连眨都不肯眨一下

刹那间，谜亚星错觉自己被人用探照灯锁定，皮肤被一寸寸剖开，连藏在肋骨后的那点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背脊“唰”地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呼吸被强行掐断，氧气瞬间成了偷渡的奢侈品

一秒、两秒……

时间像被灌了铅，黏稠得拖不动脚步

他几乎能听见自己毛孔在尖叫，耳廓悄悄爬上一层薄红，像被夕阳灼烧的云

她到底要看多久？

自己脸上难道开出花了？

然而，晏笙其实根本没在看他

她的瞳孔散着一层雾，像隔着冬日结冰的湖，视线穿过他的眉心、颧骨、下颌，一路坠向某个只有她自己才摸得到的远方

手里的录取通知书被捏得皱巴，纸角翻卷，露出底下指腹泛出的青白，她却浑然未觉

谜亚星被她这种“空茫的注视”逼得愈发难堪，喉结滚了滚，像咽下一块火炭

终于，他低头，用指背蹭了蹭鼻尖，声音哑得发干

谜亚星“……我知道，之前盯你是我失礼，我道歉。”

尾音顿了顿，又含糊地补一句

谜亚星“可你也没必要……一直看吧？”

跟裸看有什么区别

话音落地，晏笙猛地一颤，仿佛被人从深海里硬生生捞上来

涣散的瞳孔骤然收拢，焦点回落，这才惊觉自己竟对着一张活人的脸发了半晌呆

她慌忙别开眼，耳尖瞬间染霞，声音轻得像羽毛擦过刀刃

晏笙“……抱歉，我走神了。”

她垂下睫，通知书被攥得更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纸边，像要把最后一点安全感也抠进掌纹里。

片刻，才重新抬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晏笙“可以……麻烦你带我去报道吗？”

尾音被空气吞掉半截

晏笙“我……迷路了。”

谜亚星闻言，眼尾一弯，笑意像春水乍破

谜亚星“我说呢，原来是小路痴。”

晏笙“嗯？”

晏笙微怔，眉心蹙起一道极浅的褶

谜亚星抬手，指尖在眼镜梁上轻轻一推，镜片掠过一道冷冽的弧光，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谜亚星“你刚踏进大厅，我就注意到了。”

正常新生都会从电话亭传送阵出来，她却凭空出现在大厅里，像被谁随手丢进棋盘的异色棋子

他倒要看看，这枚棋子究竟想落在哪一格

晏笙偏头，声音里带着试探

晏笙“所以，你就一直跟着我？”

谜亚星“是啊。”

谜亚星答得坦荡，连睫毛都没闪一下

她站起身，长裙擦过椅沿，发出细碎的窸窣

一步、两步，她走到他对面，鞋尖抵着他的鞋尖，近到能看清他镜片上自己的倒影

目光从他眼角那颗浅色的小痣，滑到锁骨上方若隐若现的银色项链，试图搜刮出任何一丝破绽

然而，除了一汪似笑非笑的深潭，她什么也没抓到

从出现开始就被跟踪，却迟迟不拆穿，他到底想干什么？

自己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身上能有什么值得猎捕的秘密？空气里，疑惑像无形的电流，噼啪窜过两人之间不足半臂的距离

而穹顶之上的魔法水晶灯恰在此刻“咔哒”一声轻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面，一长一短，交错成无声的问号